2013年2月27日 星期三
[創作]中篇小說:再見,啟德再見(一)
「 從科普的角度來說,在剛剛遭遇失戀的那一刻:由於驚慌、質疑、暴躁、沮喪…等種種負面情緒的干擾,每一個成年人都可能會成為一個沒有獨立思維的低等動物,而且由於血型、星座和教育程度的不同,分手現場也是千姿百態的……」
我在凌空起飛的那一刻,想起了《失戀33天》那部電影。
颱風(一)●
我常常在回想,啟德身上,到底是什麼樣的味道?
我是一個很依賴氣味的人(其實也可以說像動物)。記憶一個人,對方的長相、聲音我總是記不全,模模糊糊的,但對方的氣味卻是印象深刻,甚至我可以靠著味道來辨認一個人。
啟德是個習慣並且喜歡噴香水的人。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帶著淡淡的Bvlgari man的氣味擁我入懷,那是侵略性的白木香與迷醉的蜂蜜味道───來勢洶洶、溫柔繾綣。
現在我想不起來那個味道,周圍充斥著青草味,還有雨中的清新卻帶著一點霉味。
(青草味?)
想起來,我剛剛摔車了。
在正要回文化大學參加研究所的系所會議,然後我摔車了,在陽金公路上(還是竹子湖路?)。從樹葉與枝幹的間隙中可以看白得厚重卻光亮的天空,我不敢動,一方面是為了確定自己的四肢與關節有沒有骨折,另一方面是因為接住我的樹叢生長的位置瀕臨斷崖。
在輪胎滑了雙白線之後車身自己向右傾斜仆街滑去。我則是被甩出之後左側著地向前滑行,滑行再滑行。我想到柏油路外之後是斷崖(天啊幹你娘這次絕對死定了沒想到開學日同時也是忌日),聽說臨死的人可以看見一生的回憶可是除了柏油路和雨水以外我甚麼都看不見。
我被一群矮樹叢擋住。
躺在路間中的CUXI輪子還在轉,但是車頭燈已經不亮了。覺得躺在這裡也是危險還是起來牽車好了,除了左手煞車斷掉之外車子還能動。於是我勉強得撐起車子(腳架斷掉了),破破爛爛的雨衣淋濕了夾帶著樹葉、充滿刮痕的CUXI。
系所會議也只能遲到了。
我還是沒有想起啟德的氣味。
●
系上助教是一個胖胖的學姊,我不會那麼沒品的因為胖而討厭人(因為自己比人家還胖),而是我一身樹葉混著血走到大典館5樓系辦時,助教深吸一口涼氣後強裝冷靜的跟我說:「主任他說,因為臨時有事需要開會,而且颱風快要來了,」她盯著我骯髒的左半身,「所以要同學今天不用來開會,你沒有收到通知嗎?」她最後一句說的心虛,我想是我聽到「臨時有事」就開始臉臭給她壓力的緣故。
系上通訊錄不是有我的電話嗎?學費還沒繳時就打來找我,颱風天不用開會卻不說。
「今天是八月十四日,」我拿出手機開啟EVERNOTE,「那下次開會是什麼時候?」
她(竟然)告訴我:「恩…這個嗎…主任還沒有決定。」我知道我應該要對主任生氣,但是我淋濕了受傷了以為自己遲到充滿愧疚才發現誤會一場今天沒有開會,生病的人沒有耐性,我只淡淡說了聲好就退出辦公室。
這些人。
●
鮮少走進保健室,位在大恩館2樓,從大典館的通道入口走進就到(怪學校,出入口全開在2樓;學校風大,大典大恩的通道之前還有上過新聞,女學生被風吹倒摔個狗吃屎的影片部段在各大新聞台重播,短片還登上Youtube的頭版。)
走進保健室了之後,坐在櫃檯裡不確定是老師還是護士的一位大媽對我打量了一眼,便淡淡地說「摔倒了?」我看了自己的傷口然後呵呵傻笑(笑屁啊),「健保卡拿出來。」然後她用手指了前方有著「校醫室」門牌的門叫我進去。
走進校醫室之後,大媽也瞬間移動似的開了燈:「你在那邊坐下,」命令的、不容置疑的語氣。我坐在一張白色塑膠的跟我家長得一模一樣的餐椅上,「哪邊有受傷?」
「唔,左手的手肘的地方有傷口,還有左側小腿膝蓋有點痛,肩膀也怪怪的。」我很理性的告訴她能感覺到痛的部位,如數家珍。
大媽一邊拿出新的方形紗布,一邊往上面倒雙氧水:「你這些擦傷上面都很髒,很多泥沙和灰塵,不能就這樣讓它們結痂,我現在幫你清創,你忍耐一下。」,她要我向右側身並將左手反轉,好讓手肘面向她。
冰!這是紗布接觸到皮膚的第一反應。
(「主任他說,因為臨時有事需要開會,而且颱風快要來了,」)
然後就是雙氧水氣泡迸裂的聲音還有我強烈的刺痛!
(「所以要同學今天不用來開會,你沒有收到通知嗎?」)
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
(「那下次開會是什麼時候?」)
大媽用力的將沾滿雙氧水的紗布使勁的擦著傷口,將血和髒汙用力的擦起。
(「恩…這個嗎…主任還沒有決定。」)
痛到我鼻子都酸了。
(別鬧了我淋濕了受傷了以為自己遲到充滿愧疚才發現誤會一場今天沒有開會)
我以為只是一點點的擦傷,看似平整的傷口原來被刨出兩條很深的凹痕!
(她努力不去盯著我骯髒的夾帶著血水與樹葉的左半身,)
紗布髒了,沾滿了血水像塊用舊的抹布,大媽又做了一塊新的繼續擦。
(深吸一口涼氣後強裝冷靜。)
好痛,好痛,我覺得自己好委屈。
(生病的人沒有耐性,)
大媽又拿了一塊乾淨的紗布在表面塗了一些黃藥水之後,用透氣膠帶固定。
(我只淡淡說了聲「好」就頭也不回地退出辦公室。)
「好!」她輕輕地彎曲我的手肘,確定紗布固定了之後,「我只是先幫你基礎清理而已,你的膝蓋和肩膀要去醫院照X光,然後手肘也要讓護士再幫你處裡一次,」她定了定,「你怎麼回家?」
●
「穢氣!」張紅藝一手揹著我那刻有<蘭亭集序>的黑色凌形龜殻包(奇蹟似一點刮傷也沒有),一手拿放有摔車犁田後的破鞋丶髒外套丶斷裂的耳機線的頂好塑膠袋,和我在mos漢堡前面的文化大學公車站等紅5公車。
「穢氣,」他看了一眼我灰色短褲的破洞,「你這些有破洞的衣服,回基隆之後一定要丟掉,不能也不要再穿,最好順便找個大廟去拜!」然後思考了一下,「我等等先陪你坐車回基隆掛急診,還要照一下X光片看看有沒有骨折,而且颱風要來了,送你回家之後我就要回三重去。」
「蛤?甚麼颱風?」
「有颱風要來啊你不知道?下午2點半就已經發布海上颱風警報了,」他拿出手機,點開了氣象局的網站,「啟德颱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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