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夢見你。)
我站在南京敦化路口,面著環亞百貨的方向。天空很藍,群青色的藍,藍得不真實,而且四周一輛車子也沒有。太陽很烈,風很大,吹起不知從何而來的黃色沙塵(有著鹹鹹海風的味道),我站在南京東路的公車道前斑馬線上,我猜想:「也許世界已經結束了。」而且很熱,汗水一直從額上滑落。
突然一輛月光黃色的福斯金龜車,從臺北田徑場的方向,從敦化北路逆向行駛地開過來。這裡太熱了,汗水滴到柏油路上都像是要蒸發一樣,福斯金龜車搖下車窗,熱氣蒸騰而視線搖動之下,我看見染金色平頭短髮的人(眉毛、鬍子也都染金了),像是多次漂色之後的月光黃。
(昨天晚上我夢見你,陳啟德。)
陳啟德搖下車窗,對我說:「要不要跟我出去玩?」人喊毋行,鬼牽叩叩行,一點遲疑也沒有就上車了!
我問要去哪裡?他也沒理我,自顧自地開始戴起隱形眼鏡:「這個超酷,」他抬起頭,啊,混濁混著血絲的眼白,沒有瞳仁,「這是特殊化妝成喪屍的隱形眼鏡。」他穿著UQ的V領鐵灰色素面衫,內著UQ的V領白色涼感衣,在袖子的地方由內向外摺邊,露出了約1公分的白邊,(以前他說過這樣可以讓手臂看起來比較粗。)
車子開上了一座荒山,沿途沒有樹,只有黃土煙塵,太陽烈的不真實,看起來像是美國西部電影的色調。車子冷氣口插著一顆透明鑽型的芳香劑,溢散著蘇打水的氣泡味。我問要去哪裡?他也沒理我,自顧自地開始說:「那天你把東西突然帶走,人就不見了欸,」車上放著The Smiths的〈How Soon Is Now?〉,英遙帶點迷幻感的電吉他不斷響起(像是車子呼嘯而過會發出的聲音,)車一直開,沒命似的一直開,「不該這樣,一定有更好的結局。」我有點不安的看著開車的他,究竟這樣霧成一片的眼睛,真的可以看清前面的路嗎?
突然開上一個之字形的斜坡,路上兩旁都是人,大家快樂得跳舞與狂歡,車窗外的音樂聽不清,但是可以感覺到震動感。然後他就把車子停在路邊,自己下車,我看著金黃色的他面向著我,倒退的走著,漸漸隱入人海之中。在完全沉沒之前,他用唇語說著:也許世界已經結束了。
我就這樣一個人,在充滿蘇打氣泡味的車子裡,看著狂歡的人,聽著有些悲傷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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